見鬼

叛逆ˇ

　　
　　
　　



　　見鬼（一）


　　就算再怎麼遲鈍，這下我也知道我是見鬼了。
　　
　　我瞪著那個坐在零食架上，不斷干擾我的小女孩，喔不，更正是小女鬼。

　　明明只是半夜肚子餓，剛好樓下有間便利商店所以想買點宵夜來填肚子外加打發時間罷了，就不曉得今年也沒犯太歲怎麼會偏偏遇上這種衰事。

　　一下子哥哥這個比較好吃啦，一下子哥哥這個很貴耶你真的要買嗎，要不然就是哥哥哥哥買這個給我啦－－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道：「就算買了，妳也沒辦法吃好不好！」

　　「不管啦！哥哥喔……」到底誰是你哥哥了？

　　然後我決定不要再理那個死小鬼，不然氣死自己也只是遂了她的心願。
　　
　　一個站在飲料櫃前的男子打了個噴嚏隨後又揉揉眼睛，原本選定的啤酒不曉得什麼原因又放了回去。

　　不管如何，我都衷心的希望他趕快離開。

　　不然這樣子是要其他人怎麼買飲料啊！

　　像是察覺我注視的目光，盤坐在那個男人肩上的長髮女鬼緩緩側過頭來，對我扯開一個笑容。

　　而我也因此看清楚了她臉上被大半長髮遮蓋的猙獰傷疤，還有那掛在嘴巴外不斷晃啊晃的鮮紅舌頭，再加上剛才的那個笑容，我不曉得除了恐怖以外還有什麼更貼切的形容詞。

　　「哥哥，我也要玩。」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我身旁的小女鬼扯了扯我的褲管晃著兩根辮子，咯咯咯的笑著。

　　果然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哪！

　　「乖，他們不是在玩喔……」我苦笑著，那個店員十成十是把我當成神經病而且正打算報警了吧。

　　那個男人在此刻又打了一個噴嚏。

　　他像是覺得冷的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一邊揉著眼睛咕噥：「奇怪，怎麼最近看東西都看不清楚啊……」

　　廢話嘛。那女鬼垂著頭雙手雙腳都繞在你的脖子上，一頭長髮都落在你的臉上了，你看的清楚才有鬼……呃，看的清楚才沒有鬼！

　　當然這話我是對自己說的，畢竟這閒事我不想管也管不著。

　　真是的搞成這樣子害我也不餓了。摸了摸鼻子我看著手上的一包牛肉乾，啊不過還是拿去結帳好了。

　　「一共是四十九元。」帶著粗框眼鏡的男店員笑容可掬的說道。

　　我漫不經心的從口袋摸出一張一百然後研究起櫃檯旁掛著的糖果順便阻止那小女鬼動手動腳，「收您一百元，找您……」

　　伸出的手遲遲等不到零錢的落下，我疑惑的轉頭卻看見店員慘白著一張臉似乎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應該站在我身旁的小女鬼闖了什麼禍，但很快我就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順著店員的視線我看到在最後方的飲料櫃，我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忍住到口的尖叫。我很確定店員看到的畫面肯定和我看到的不一樣，不然恐怕他早已是昏了過去。

　　因為就連我自己，也都站不穩了。

　　原本透明的玻璃門，此刻都被染上了殷紅的血跡。

　　剛才還在猶豫要買什麼飲料的男人跪倒在地，而他的頭卻是一百八十度的向後轉。

　　大量的鮮血理所當然是從那被活生生擰斷的脖子噴出的。一隻手從他的心口處鑽出，手上還捏著似乎仍在跳動的臟器。

　　那個女鬼從後面抱著已經死去的男人，吃吃吃的笑了起來。

　　艷紅的洋裝染上了血，益發的刺眼。

　　伸出舌頭舔舐著自己身上的血跡，這個畫面讓我忍不住的作嘔，那女鬼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道：「…吃吃……下一個……就換…你……」

　　那小女鬼不知何時也坐到了我的肩上，伸出兩隻胖胖的小遮住我的雙眼。咯咯咯的笑著說：「換你了，哥哥，來陪我玩……」




　　







　　我驚醒。耳邊迴盪著的是自己過於急促的呼吸聲。

　　抹去臉上的汗，我扭開床頭燈。

　　「做惡夢啦？還被嚇醒？嘖嘖，你還真是沒用耶！」王居高臨下一臉你真沒用的看著我，有夠沒良心落井下石的嘲笑。

　　我撇撇嘴順手朝他丟了個枕頭過去，沒意外落了個空。

　　「很久沒看到你做惡夢啦？這次好像真的很可怕唷？」笑嘻嘻的支著頭挨在我身旁，王好奇的盯著我。

　　我點點頭。

　　不可怕的話這些汗不就都白流了？我扭扭脖子想除去剛才那被勒著，過於真實的感受。

　　「反正天也要亮啦，再睡也不能睡多久，還不如趁早準備好東西趁早出門。」

　　這什麼風涼話啊？我瞪他。

　　睡到半夜做惡夢就等於跟沒睡沒有差別，勞心又勞力啊。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天都已經亮了。

　　嘆氣。

　　哼了哼我反駁：「我又不是你，不像你這隻鬼根本不用休息的。」

　　「怎麼？你打算去嗎？」只是聳聳肩，王笑笑的轉移話題。

　　我點頭然後說：「雖然是便利商店，但我大概曉得在哪裡了。」

　　「便利商店喔……反正你有辦法就好，我只是跟著去玩的。」

　　我忍不住再次在心中哀嘆自己怎麼就交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朋友呢……















　　後來，我才看的到。

　　這句話的意思不是我原本是個瞎子後來才得以重見光明。我說的看的到指的是看的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說白話一點就是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陰陽眼。

　　後來。

　　我的陰陽眼是後天的。

　　記得是升國二那年的冬天……

　　一天夜裡卻睡的不甚安穩，似乎是做了惡夢卻怎麼也醒不過來。迷迷濛濛之間感覺有人在抓我的手抓我的腳，不斷的朝各個方向拉扯，很難受，卻沒有辦法停止。

　　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這分難受卻沒有減少。

　　全身濕黏黏的活像剛從手裡被人打撈上來，而冬天的氣溫果然不容小覷，剛掀開棉被下了床就是一連好幾個噴嚏。

　　當洗澡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昨晚的夢可能不只是夢。

　　我愣愣的看著自己四肢上明顯的一圈圈的瘀痕，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而不對勁的事情，還在後頭。

　　我發現我的視力竟然無端的變好了，打死我也不相信是昨天那場惡夢的「副作用」，總之我原本近視五百度算是還蠻深的度數，竟然不用戴上眼鏡也能看的清楚。

　　一開始我還不曉得這視力變好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只覺得今天上學途中人變多了，而且還有一些奇裝異服的傢伙。

　　要嘛就是cosplay要嘛就是這年頭神經病特別多，這是當下我的結論。

　　畢竟活了十四個年頭所謂的鬼怪只有在電視電影小說漫畫中看過的人，哪有可能第一天有了陰陽眼看出去就之道那些多出來的「人」是鬼啊？

　　要不是在那個時候看見了王，我搞不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平白無故有了陰陽眼。

　　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我還是戴上了平常戴慣的眼鏡。

　　但是度數不和的下場就是我走沒幾步就要停下來甩甩頭，因為真的很暈。

　　好不容易撐到了學校，這下我是真的完全楞住了。

　　從兩個禮拜前就空下來的座位，此刻卻坐上了一個人。

　　一個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好哥們，兩個禮拜前車禍去世的王。

　　我非常肯定他死了。

　　因為他的死這兩個禮拜我幾乎天天都是以淚洗面，辦法會的時候我也在場，更別提頭七的時候還給他上過香呢……

　　這要不是整人節目，就是我見鬼了。

　　以周遭人平靜的表現來看，我曉得正確答案是後者。

　　像是發覺到我得視線，王愣了一下隨後就朝我這飄了過來一邊嚷嚷著：「欸，好兄弟不夠意思餒，怎麼有陰陽眼也沒跟我分享？害老子我孤單了兩個禮拜！」

　　這麼一句話，此後我的人生變和這隻鬼纏在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