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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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寒夜,一條暗巷,兩個人對峙著。

  「怎麼樣,要加入我們嗎?」一把誘人磁性的男子聲音,披著黑色的斗篷,戴上白色的面具,詭異中帶著一點神秘。

  「別開玩笑了!即使今天錄得了香港五十年來的最低氣溫,也絕不可能下雪的!」回應的是一名青年,低沉帶點沙啞的嗓音,穿著一件厚厚的黑色外套,在威猛否定的語氣下仍然能聽到那冷得發抖的聲音。

  「那下雪了你就加入?」雖然看不出這男子的面容,然而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是在微笑。

  「誰怕你?我就不信香港會下雪!」那青年自然聽出對方是在取笑自己,一怒之下就衝口而出,雖然有點後悔,不過心裡卻沒有多大波動,畢竟香港又怎會下雪呢。

  只見那男子緩步走出了暗巷,來到那微弱燈光照到的地方,雙手伸出了斗篷並且高高舉起,就這樣站了快十分鐘。

  青年很明顯等得不耐煩,特別是在這嚴寒的天氣,苦的是這暗巷的出路被這個神秘人擋住了,「真是的,只是出來幫家人買點吃的,為什麼會突然被人拉進後巷說些關於世界末日,自然賦予的神聖任務啊?最慘的是急著出門而忘了帶手提電話,不然就可以報警了……」

  青年在心裡絮絮叨叨地吐著苦,同時雙掌磨擦盼望取得一點暖,突然手指一冷,濕濕的很不好受,特別是寒風吹來,已經分不出刺骨的是凍還是痛。他難以置信地張開了嘴巴,一團霧氣隨之吐出,只是還沒消失,有一團更白的東西混入霧氣之中。

  「雪?香港……真的下雪了?不,是你令天下雪了?」青年張開了雙手,也不理會凍了,抓住了一團軟軟的,有點像海綿的白色物體,稱之為「雪」的物體,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神秘的男子,只是還沒走出幾步,雙腳已經抖得再挪移不到半點。

  「怎麼樣,黃俊?相信我說的話了吧?你是被命運選中的人,只要你明白『真理』之後,你將會獲得力量,身為人的你將會獲得自然的力量。」那男子雖說得激情,但難忍他那虛脫與失去中氣的感覺,他也是慢步走到名為黃俊的青年身前,扶起了他。

  黃俊沒有回答,在他的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不過人生中千億份之一的時間的對話,一個被他認為是瘋子所說的話,一個「人」竟然可以令天下雪,即使一千個人內有九百九十九人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除非親眼看見。但現在他親眼看見了,不由得他不相信,所以他只好不願去相信。只是他也不去反抗了,任由那人單手就提起了自己,一躍之下就跳上四層高的唐樓。

  假如有人看到這二人,大概會喊著怪物,但此刻整個深水埗都在飄著薄薄的雪花,又怎會有人看到兩個黑影在樓頂飛躍?小孩也不理會父母的呼喝及桌上熱騰騰的晚餐,奪閘而出跑到街上玩雪;略有學識的人則百感交集,但都不約而同地想起網上的言論,「北極震盪」還是「迷你冰河時期」也好,都把矛頭指向了同一處──世界末日。

  且不說香港混亂的情況,黃俊就被這個神秘人帶到附近的一座唐樓,這間房子甚至連電視也沒有,整個客廳只有一張電腦桌及一台電腦。

  「喂,我是在做夢吧?」黃俊的臉上彷彿有一層薄霜,散亂的粗眉間混著點雪粒。

  「這一切都是真的,準備好了嗎?我要告訴你『真理』了。」那男人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張摺椅,讓黃俊坐下後就敲擊著鍵盤。

  黃俊沒有回應,把由離開家後直至現在所發生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始終無法接受,只是那男人已經開始說起來:「相信把我們這些能力稱為『魔法』會比較容易明白,但是正確來說應該稱為『自然現象』,因為我們的能力是自然賦予給我們的。」

  那人依舊在敲鍵盤,不同的是黃俊終於稍為回復了清醒,眼前這個人的話實在太可笑了,越說越是不現實,本來將信將疑,現在又回到不相信的地步了,剛才那些雪,黃俊認為大概是他的同伴合作做出來。

  那人依舊用著迷人的聲音說:「人類把『自然』定為『非人類造成的』,就好像水的循環,由太陽蒸發,繼而組成雲,最後降下變回水;或是動物的繁殖、植物的傳播……從而出現了一個理論──機械論,『自然』是一個機械體,這個機械體沒有任何思想,『自然』的出現是為了給『人類』發掘,也引伸出人是主宰世界的一切。」

  那人終於轉過身來,透過面具仍能看到他深遂的雙眼,正以一種期待的目光望向了黃俊,後者的雙眼盡是錯愕與迷茫,不自禁地說:「是西方人一直主張的科學精神吧?」

  「賓果!但是這個理論徹頭徹尾就是錯誤的,因為『自然』是一個意識體。」

  「那你叫他出來和我對話。」黃俊立即反駁道,這是人最自然的反應,當眼前一切不可信而又似真時,只好尋找一個藉口讓自己去逃避。

  「現在就是告訴你如何去溝通!仔細地聆聽吧!人類是被『自然』所孕育出來的,這麼比喻吧,『自然』是一個宿體,那麼『人類』就是寄生體,原本寄生體是對宿體無害甚至有益的,但寄生體為了得到更多的養份而開始對宿體作出破壞。」那人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即使透過面具,黃俊也能感受到他的認真與嚴肅,半點也不像說笑。

  「空氣污染、水污染、土地污染、光污染……林林總總的污染跟你數一晚也數不完,人類為了改善生活,方便自己,就不斷用利刃刺在自然身上,吸取它的養份。而現在,『自然』發出了最後通牒,透過人類造成的破壞,轉成『自然的憤怒』,讓知道『真理』的人得到自然的能力,暴風雪、龍捲風、海嘯、地震……」

  那人的聲音開始有點抖顫,不知是狂妄還是興奮地說:「把對人類破壞的憤怒轉為力量向人類報復!大自然的……」

  只是他還沒說完,黃俊突然用力,整個人撲向了面具男,握緊了拳頭就向他揮去……

  「憤怒、暴戾、痛恨……為什麼會有這些感覺?甚至連身體都被支配了?」黃俊在最後一刻停下了拳頭,與面具僅有半分之距而已。

  這事似乎是那人的預料之內,沒帶半點驚訝之下把黃俊扶回摺椅後說:「剛剛你感覺到不少負面情緒吧?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就壓下了,很期待你能做出何等程度的清洗呢。」

  「清洗?到底是什麼意思?」黃俊似乎接受了這個現實,開始恢復了點理智,準備加深對這些事的認識,或許也是一種對未知的好奇心。

  而那人對此也很是高興,只是電腦螢幕突然彈出了一個視窗,是一段密密麻麻的數字與英文字母混合而成的文章,他便沒再理會黃俊,而是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張白紙就埋頭苦幹,不時傳出驚呼、難以置信的感嘆以及無奈的嘆息。

  黃俊看見也不打擾,雖然心中仍有不少的疑問,然而此刻他更希望調節一下自己的心情,也就站起身來在屋裡走走,豈料這裡如最初進來時的感覺無異,不論是廚房、洗手間還是睡房,只有最基本的東西,半點多餘的也沒有。

  黃俊坐在那張白色帆布床上,看著四周的清寡單調,不禁想起道家的無慾無求,一切從簡,全身隨即順著思緒而去,拋下那些什麼自然、神秘人的,讓疲倦的精神得以休息。

  他做了個夢,到底是個怎樣的夢,他不清楚,但是有一把富有男人磁性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那些煩人的事再一次充塞腦袋,不禁想著或許現在才是夢的開端,而這更注定是個惡夢。

  「呵,還能睡啊?關於你的事已經傳遍了組織,上級都很期待你的表現呢,所以派下了一個考驗。」雖然看不見他的容貌,但聽他的嗓音混著點沙啞,想來是疲倦極了。

  黃俊醒來後就是四周尋找時鐘,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這房間除了必要的床外,真的連張桌子也沒有,加上聽到面具男又是一連串不明所以的話,只好提起精神聽下去。

  面具男看到黃俊那迷茫的眼色,才想起了自己直至現在都沒有說明過關於他們組織的事,只好尷尬地笑著的同時說:「直接用這次考驗來當例子會比較易明白吧。」接著他就帶著黃俊回到客廳的電腦前。

  黃俊把所有資料速讀了一遍也不過十多分鐘,閱畢便向面具男說:「哥本哈根會議?不就是最近那個討論『減排』的會議嗎?結果好像是無法達成共識。」

  「嗯,那麼藉此說說這個世界的背景吧。」面具男頓了一頓,在腦裡整理一遍思路後才說:「首先,這個世界知道真理的人並不只是稱為『守護者』的人,呀……也就是我們這個組織,還有一群投靠了政府的人──背叛者,雙方都是有運用自然力量的人。」

  接著黃俊看見他沉吟了一會,即使隔著面具也感覺到,就知道他有多躊躇了,但最後他還是說了出來:「你想知道為什麼會無法達成共識嗎?」他根本沒有半點疑問的語氣,而是有點感慨,「我們不知道誰是第一個守護者或背叛者,應該這樣說,我們不知道誰是第一個知道真理的人,但自從某國政府知道了這個秘密後,消息瞬間就被各國間諜取得並宣傳開去,最後由世界人口最多的二十三個國家聯合組成一個『世界政府』,決策這有關人類命運的事。咳……普通人自然不知道,但這個政府隨著背叛者的數量增加,早已取代了人民眼中所見的政府,成為真正的主宰。」

  黃俊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知道還有很多非常驚人的事,但這一切也真的不是有準備就可以承受下來,那人沒有理會黃俊,兀自繼續說:「本來也沒什麼,只是勢力轉移到另一群人身上而已,但是這一群人卻不是意識到要保護環境。相對的,他們更想去破壞環境,發挖這種超現實的力量……這就是被稱為背叛者的意思,知道了自然的警告,卻依然去破壞,我們只好運用這種力量,來間接地警告所有人,藉著災難的恐懼……」

  「直接把這個真理公開不行嗎?以全球直播的形式在電視上轉播你們的力量……」黃俊還沒說完便已經被面具男打斷:「你猜每人也有你這麼好的心理質素嗎?大部份人聽到這個訊息要麼不信,要麼就以為世界沒日,擔憂、憂慮會彌漫於整個社會,更甚是會有人濫用這種力量來為所欲為吧。」

  黃俊聽到這裡不禁黯然了,不是因為自己衝口而出的傻話,而是這個世界的真實、現實,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可不是那些什麼科幻小說常人得到了異能力,又或是穿越到了魔法世界,而是確確切切地發生在現實的社會,真實的世界。

  最初即使他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是思想上還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是那種普通人的思考模式,是沙漠裡的沙粒而已,可是現在不同了,他變得與眾不同,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理,也肩負起一個重任!

  「……總而言之,哥本哈根氣候會議只是一個晃子,從暗地裡被世界政府所控制,只是一場做給世界看的戲而已。世界政府雖然知道真理,但並不代表他們相信,他們更想用科學的角度來解釋自然的力量,這些異於常人的能力,就曾有過人體磁場、第四維空間崩潰與重組時所洩漏的能量等等理論,只是最後都無法解釋一個要點──知道真理的人就相等於擁有了運用自然力量的能力!」

  接下來面具男還簡略地解釋了世界政府勢力的分佈、守護者組織的勢力、架構等等方面的事項,這一解釋差不多三個小時,已漸見陽光射入屋裡,黃俊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離家了一整夜,他原本只是上街買點吃的而已,想必現在家人一定很擔心才是。

  面具男也注意到了黃俊那擔憂的樣子,簡直就像在臉上寫著「家人擔心」四個大字一般,也就讓黃俊先回家露一露面並吃個早餐,相約三小時後回來,當然面具男千叮萬囑叫黃俊別洩漏這些事,否則受害的會是他的家人。這話聽上去雖然是恐嚇,但其實也是出於關心之意,黃俊答應了後就離開了。

  雖然黃俊昨晚是被「擄走」的,但是這裡可是他從出生後就住下來,總共一十八年的地方──深水埗,誇張點說只要知道身在哪裡,閉上眼也能走回家,這不過短短十分鐘路程,走起來卻是兩倍、甚至三倍的時間,而且他還覺得,這條回家路,或許是最後一次走也說不定。

  黃俊雖然還思考著一切,但是眼前的景像絕對是他從來沒看過的,他這才記起昨天那場雪,香港下雪了,外人又豈會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恐怕那些氣像學家又在大發言論,說這是某某效應而造成的吧。

  他看著街道旁少量的積雪以及更多的積水,即使知道是人為的,也不禁為此一樂,從來沒看過雪,也沒奢望自己有能力去看雪,因為自己的家……思緒走著,結果又是回到了即將要到達的目的地──自己的家。

  就在這條雪水路上,他已經想了很多,佔大部份的是向天問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情,自己本來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同時一個逃避的想法萌生,只不過他還是應付了眼前的急需,也就是如何向家人編一個藉口。


  黃俊的家大小和那面具男的差不多,感覺卻完全不同了,一堆堆像山般的電器──燙斗、電視機、焗爐……是的,他的家是當電器回收的。

  他才把鑰匙插進了匙孔,便已經聽到屋內轉出一陣金屬的碰撞聲,還沒有打開鐵閘的鎖,門就開了,熟悉的面孔多了幾分陌生,是憔悴得有點不認得了。

  出乎黃俊的意料,眼前的父親並沒有喝罵他,這不像他記憶中的父親,沒想到父親竟然會溫柔地把自己抱著,是男人的溫柔,這更令黃俊覺得自己在夢中了。

  早餐就在一片沉寂中渡過,或許一切勝在不言中,但這也令他在路上準備好的說詞無用武之地。雖然他想與家人多聚幾刻,然而有一把莫名奇妙的聲音把他喚進了自己的房間。

  燈亮著,電腦開動著,音響設備吵鬧著。屬於他的私人空間一直都是這樣的,每次回來都感到無比舒服,是自己的小天地。可是這次,他感到的是顫慄。

  他在浪費電力,製造污染,破壞環境,增加自然的憤怒。

  黃俊呆了半晌,突然間覺得很厭惡,立刻就把一切關掉,房間隨即回復了平靜,然而他的心卻已經靜不了下來,看了看時鐘,距離約定還有一小時。

  本來回家是想懷緬一番,卻意想不到地增添了一份厭惡感,只好離開這個地方,畢竟始終都要面對家人,始終都要把編好的藉口說出來。

  「因為我的成績良好,得到學校全額資助到外地……」

  「嗯,我都覺得很突然,但今天就要登機了,一切手續都已經辦妥。」

  這次終於是黃俊的意料之內,一向誠實孝順的他輕易地得到家人的信任。臨別在即,他卻說不出道別的話,只能在心裡說。

  離家的剎那,黃俊又想起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而且為什麼又要順著那才剛認識的人的意願去做,問過自己為什麼不拒絕,繼續當一個普通人。

  然而黃俊打從心裡就知道與面具男分手時的那番話的真正意義,其實是在暗示「守護者」的組織隨時都可以令一個普通家庭在世上湮滅。這一切已經勢成騎虎,在他被擄走的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怎樣?沒洩漏口風吧?」面具男似乎回復了精神,看來剛剛藉機小睡了一會。黃俊也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因為他在等待那個「考驗」。而面具男似乎意識到黃俊已經下定決心去做了,也就樂呵呵地笑了一會,同時把黃俊帶到電腦前,這次卻是一張黃俊熟悉的地圖──香港地圖。

  「這個標記是什麼意思?就是紅色這個。」黃俊看見不少標記,但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個紅色骷髏頭。

  「呵,這就是任務的目的地……」

  「在海上?」黃俊驚訝地反問說。

  面具男對說話被打斷也不以為意,續說:「還記得哥本哈根氣候會議吧?其中一個前題以及討論的重點是全球水位上升,將會有不少城市被淹沒,受影響的人數將會以千萬計;加上當這事發生的時候,自然的反常將會到達不可逆轉的地步……呀,換個說法,到時『自然』根本不用假手於人,而是它直接出手,這樣說你明白嗎?」

  黃俊很想點頭表示知道,畢竟昨天才讀過這些資料,然而他聽到面具男的語氣中的半點瘋狂時,已經大概猜到要做什麼了,亦因此被鎮攝得身體僵硬。

  「我們要在香港引起一場海嘯,就像當年南亞海嘯一樣。」面具男說得若無其事,就像說待會要到哪家餐廳吃飯一樣,冷血已經不足已形容了!

  「在香港……引起海……海嘯?」雖然黃俊已經猜到,然而確切聽到卻是另一回事,他不禁嚇得倒退兩步,腦袋像部投影機一樣,把當年南亞海嘯的新聞錄像一幕幕地重現眼前。

  破瓦頹垣,失去了主人的肢體,求助無門的呼叫,垂死掙扎的喘息聲,尋找親人的沙啞聲……

  地獄,人間的地獄,發生在六年前的人間地獄。

  「嗯。正如資料上說二零一五年是不可逆轉的臨界點,但其實這只是表面發佈的消息而已,因為世界政府的科學家已宣明若需要深入研究及破解自然的神秘力量,必需大幅增強背叛者的能力,也就是『自然的憤怒』,因此政府在暗地裡急劇破壞、污染環境。根據我們組織的推測,恐怕在二零一零年末就會到達不可逆轉的臨界點,而碰巧的是,將在二零一二年世界末日,也就是馬雅文明所預言的末日……」面具男說到這裡,倒是變得有點感慨,這個男人還真多愁善感。

  「所以要在香港引起不可能發生的災難來發出警告嗎?」黃俊立刻就有了這個想法,也說了出來。

  「腦筋變好了啊!那麼出發吧。」面具男笑了一聲,就站了起來。

  「那我的家人、朋友、同學怎辦啊?而且這會死很多人吧?啊……我記得你提起過南亞海嘯,難道那次……」

  很自然的,人的思考模式一定是親疏有別,一視同仁不過是理想世界而已,聽起來雖然讓人不快,但事實就是事實,其實黃俊也不太關心其他人,他想著的是自己認識的人,至於後面提到的其他人,只是掩飾自己只關心和自己有關係的人而已。

  「所有『保護者』的家人都會得到保護,就在你回來的時候,我們組織的人已經前往了,他們會被帶到地底,所以放心吧。至於其他人嘛……看天如何安排了。」面具男的語氣就像這是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已經打開門準備離開了。

  黃俊聽著那漠視生命的聲音,把七百多萬條性命完全不當作一回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但同時反問著自己,被迫當上「守護者」的他是否也需要有這個覺悟,未來的他是否也會變成這個男人一樣。

  當然,這一切都是成功引起海嘯的後話。

  黃俊在屋裡耽誤了一會才追下樓,正想問他那惹人注視的衣著要如何乘搭交通工具時,卻已經被他一手抱在脅下,依舊是那般「擄走」。

  雖然不是飛翔那般自由自在,然而在屋頂連翻跳躍可是另一番滋味,因為這樣跳上跳下才能感覺到地面的實在感,才望見距離自己數十米的街道,可不消一會又落到地面了。

  黃俊不禁想起自己曾幻想過自己是一頭鳥,能傲翔天際,衝出香港,享受世界的旅程,但沒想到此刻真的「飛起來」時,根本享受不到那撲面而來的涼風,可以把景色飽覽無遺也只是個笑話而已,這樣的旅程以痛苦來形容也無不當。

  又起又跌簡直弄得黃俊死去活來,嘔吐感大作之餘卻無法吐出,加上視覺的效果更添幾分頭暈,也就索性關上了眼睛,找了點事好讓自己分心,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始用心去感受抱著自己的面具男,一個富有人類感情,但對人類無情的人。

  這一投入,時間飛快流逝,那種起起跌跌的難受感已經停了下來。黃俊剛睜開眼睛,是一道耀目的金光,隨即把視線下調,看到的景色不禁為之一震。

  「陸地?」黃俊疑惑地問了聲,再看看自己腳下,混著點腥臭味的風吹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顫,接著是看到兩岸的景色,認出了是灣仔和尖沙咀時,才確定自己身處維多利亞港……的中心。

  「當真非引起海嘯不可?」黃俊深吸了口氣,以幽幽的語氣說道,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

  「當然。」面具男肯定地回答說,依舊是那種把海嘯當作刷牙般正常的語氣。

  「那要如何做?」黃俊再次深呼吸。

  「記得聽到真理後的感覺嗎?那種憤怒、不滿、暴戾……你只要投入這種感覺之中,就能夠尋到控制自然力量的途徑。」面具男說著的同時拍了拍黃俊的肩,大概是鼓勵和支持。

  黃俊聽到先是一呆,昨天那種感覺自然是清晰得不能忘記,簡直就像自己因為某事而產生這些情緒、感覺,身體甚至因此而被情緒支配,衝動得揮拳打向面具男。可是,此時此刻叫他如何去發怒啊?

  面具男似乎發現到黃俊的窘景,又樂呵呵地笑起來說:「忘記了你是第一次使用,就由我來引導你吧。」

  黃俊還沒明白面具男的話,已經感覺到一道寒流從額頭傳入,接著是胸口氣悶,以及那似是洪流的負面情緒。緊接而來的是一股冷不冷、暖不暖的東西流遍全身,感覺有點麻麻癢癢的,絕對半點也不好受,就像被上千萬隻螻蟻叮著一般,而且還要無比清晰,但整個人卻因此而感到充滿力量。

  不過最讓黃俊震驚的,是眼的變化。他看到身體的線條逐漸消失,手不是手,身不是身,腳也不是腳,而是變成了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光團,紅的、藍的、綠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自己會知道,眼裡看見的這些光團叫作能量。

  更誇張的是,連身前的面具男都化成了一個光團,直至現在,他開始覺得頭昏腦脹,精神就像被那股強大的憤怒意志吞噬,與此同時,他們腳下的海上出現了異常的波動。

  假如說一顆小石子能牽起一小波漣漪,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一顆巨石撞入海洋而引起巨浪,而且是一波接一波的巨浪!隨著浪越接近岸邊,浪的高度越劇增加,一尺、三尺、七尺……

  此時黃俊處於一種連自己都分不清的感覺之中,有點像半睡半醒的感覺,看到一束又一束的能量射進海裡,接著在自身四周遊漓的能量滲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再次射出,重複又重複……

  黃俊感到自己快支持不住,要昏死過去,突然間腦海裡有一絲清明,口也自動地開合著說:「直至現在我還沒知道你的名字。」

  面具男呆了一呆,以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說:「約翰,叫我約翰就可以了。」

  「約翰嗎?你的名字我記下了。」

  約翰完全不明白黃俊話裡的意思,況且是以這種詭異的語氣加上在這時候莫名奇妙的問題。當下也就想叫黃俊別胡思亂想,趕緊集中精神控制自然力量,可是他突然感到肚子劇痛,一張綠色的卡插進了自己的身體。

  「這……這是電腦的……記憶卡?何時……」此刻約翰劇痛難當,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因為黃俊正使用著自然力量,力氣早已比常人大了不知多少倍,轉眼間整張記憶卡便沒入了身體,一點不剩。

  「你們的據點,還記得我比你遲一點離開吧?」黃俊真的覺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感覺快要失去了自己一般。或許說,他快要成為一個旁觀者,而自己的身體則會被另一個「人」控制,而他僅僅是這個軀殼的旁觀者而已。所以在他說畢後,也不知哪裡來的想法,竟然用力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強烈的痛楚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繼續與憤怒抗爭。

  約翰的手從黃俊的額頭放開了,他已經連舉手的力氣也沒有,真虧得所謂的守護者是使用自然力量的人,此時他仍然站在海面上,他的腦袋依然高速運轉著,已經把一切都串聯起來,例如黃俊在回家的路上發現組織對他的監視,甚至是那可怕的事實都被黃俊發現,因此才會殺了自己並反抗組織……

  「守護者是人類唯一的救星,無謂的感情只是負累而已,所以……」突然間,一段很久以前的對話在約翰的腦海浮現,大概是在加入「守護者」不久,應該就是在那次意外後。

  回憶起那時種種,約翰不禁在心裡慨嘆了一聲。現在他知道,此刻黃俊不再懼怕組織對他的威脅,因為他已經學懂了如何運用自然的力量,所以也不去要脅他什麼。

  幾聲沉重的呼吸後,約翰緩慢地說:「你要成為背叛者嗎?」即使他中氣不足,聲音依然是帶著誘人的磁性,讓人有種不可抗拒的感覺。

  「不是。」黃俊覺得對一個將死的人沒有必要說謊,但說畢後,不禁對自己產生了陌生,自己竟然可以對殺人這般冷靜。

  最重要的是,隨著約翰的手離開黃俊的額頭後,那股憤怒的意志逐漸減弱,甚至連那些能量也沒有再被吸收與放出,而黃俊的視力也漸漸恢復正常,再也看不到那些彩色能量。

  亦正因為此,黃俊看到約翰已經丟下了面具,一個普通不過的樣子,然而,一條從左眼劃過鼻子、去到右邊嘴角的疤痕令他半點也不平凡。黃俊看到這個男人正一臉落寞,帶著點不甘和不忿,眼神中也充滿著疑問。

  黃俊知道他的疑問,也就解釋起來了卻他的心事:「我沒辦法接受你們『守護者』的做法,你們不過是打著正義旗號的惡魔而已,運用自然災害的不可能來警告人類,目的是保護人類?但你們知道在成功之前,有多少人失去親人至愛,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

  約翰聽後不禁有點黯然,但只是一閃即逝,深吸了口氣,用力地說:「對,或許害死了很多人,但這是必需的做法,不然結果是全人類滅亡啊!」

  黃俊也不回答,兀自繼續說:「不過我也不會加入『背叛者』,假如真的如你所說,我絕對不會加入。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而妄顧人類的生命和未來?剛剛我清晰地感受到了自然力量,生生不息,似是無窮,他們是在追求長生不老之法吧?」

  約翰頓時無語了,面前的黃俊根本不是他們很久以前就暗中調查的黃俊,也不是昨天第一次現身接觸的黃俊。不知道為什麼,約翰對眼前的這個黃俊竟然有半點期待。

  「憤怒,自然或許是在憤怒,不滿我們這群傷害它的寄生蟲,因而降下無數的天災去懲罰我們。然而,我覺得它是在與我們溝通,它喜歡我們在它的身上生存,所以才有適合人類居住的溫度,才有人類賴以唯生的乾淨水源,才有人類補充能量的食物!」黃俊越說越是激動,連他自己都有點驚訝。

  「所以我決定,要以我自己的方法把這個訊息傳送開去,絕對不是依靠恐懼的方式、恐懼的鎮壓來『保護』自然,『愛護』自然,因為這樣根本不是真正與自然共存,而是不敢違抗、帶著弱肉強食式關係的存在而已。」這次黃俊不再驚訝,因為他知道,知道這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愚蠢的想法啊!簡直和普通人無異!一個人的力量能做到什麼嗎?別說這個世界了,恐怕單是香港你就無法改變!」雖然約翰說的是悔氣話,但卻掩飾不了他語氣中的期待。

  黃俊卻沒聽出這份期待,而是望著朝陽說:「是的,我本就是一個普通學生,本應過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生。然而,在我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後,在我得到這份異於常人的力量時,我就有責任去做更多了。而且我明白,根本不需要有什麼力量就可以做出成果,只要大家合力的話……」

  「我曾幻想過自己是一頭鳥,一頭活在自然懷抱裡的鳥,一頭宣揚自然的美好的鳥。」

  約翰聽到黃俊的話,不禁乾笑了兩聲,「或許正正因為你是普通人,所以你才有可能做到,因此才被選中……」約翰已經氣若遊絲了,甚至連自然的力量都控制不了,跌進了海裡。

  「怎麼樣,要幫助我嗎?」黃俊模仿約翰那獨特的磁性嗓音,同時雙眼再次看見能量的色彩,他把自己形似手的能量光團伸向了約翰的肚子。

  「別開玩笑了……」約翰本已閉上了眼睛,卻因為黃俊的話而再次睜開,用盡最後的力量格開了黃俊的手。

  約翰也許是對過往引起的災難而內疚,也許是因為自己竟然沒發現真正的自然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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