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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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武者」事件發生地稻葉山城考證:
位於現在日本岐阜縣的故城最初名為井之口城,鎌倉時代的建仁元年(公元1201年)中納言二階堂行政移居城於此。那時美濃平原是日本重要的稻米產地,每當秋熟在城頭眺望遠近皆是金燦燦的豐熟佳景,道鏡有詩曰:「笑語今歲天下足,來春尤聞稻葉香!」因得名稻葉山城。此外鎌倉室町時期遠近文人高僧常大集於山後觀楓故又稱金華山城!
原先做為顯貴退隱的的居城到了紛亂的戰國時代卻逐漸演變成具有強大軍事作用的大型城堡。憑山而築的城郭裡外三層,數里之外都可以望見標誌性建築通體白色的三層五階天守閣,使這一切達到極盛的便是戰國的奇人齋藤道三!
齋藤道三本名西岡莊五郎,出身於侍奉天皇的武士家。當時正是皇權極度衰微的年代,連關白一條兼良等因迫於生計沿街販菜而被譏為「販菜宰相」、「寄食納言」,下級武術的生活可想而知了!少年之時莊五郎就進入了京都妙覺寺為僧法號「法蓮坊」。其佛法精深、弁舌機巧被座師覺行院譽為「鳳雛」,可比肩昔日曾駐錫於此的大德一休宗純(就是國人熟知的「聰明的一休」)。同寺僧人「南陽坊」出身美濃豪門長井氏,因仰慕法蓮坊的才能而與之傾心結交,並時常餽贈大量黃金。數年後南陽坊回到美濃就任鷲林山常在寺主持,而法蓮坊卻還俗離開了寺院。
後世史家憑臆斷認為莊五郎還俗是出於野心的膨脹,而著名的史學家海音寺潮五郎卻不這麼看:「根據世傳齋藤道三盛年的畫像可以推測出他青年時相貌絶美,該人一生又酷嗜酒肉喜好女色,這樣的一個人物被迫還俗也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還俗娶妻後的莊五郎開始了「賣油郎」的生涯,當時日本的油類專賣都被神社寺廟所控制,取得「免許狀」後莊五郎憑藉著三項獨特的技能很快成為京畿聞名的油商。其一是精確公道的籌算能力。二是他將一枚唐開元錢置於油壺口上將油從錢孔中倒入至滿時錢上仍不沾滴油,人們為了觀看這樣的奇技而競相爭購。為了感謝顧客光臨莊五郎經常當街表演歌舞,吟唱時曲跳着幸若舞(這點很像他的女婿織田信長)的賣油郎一時名揚四方!
「依靠毫釐之利成為巨富何等困難,今日之世乃武家的世界,立身出世唯此一途可行!」販油進入美濃的莊五郎向已被尊為「日運上人」的南陽坊表達了自己的心願。被推薦給美濃實權者長井越中守長張後其才智才覺獲得了確認,長井越中守又向主君土岐賴藝引見,君臣極為投契。莊五郎承繼絶嗣的名門改名為西村勘九郎,賴藝的愛妾深芳野仰慕美貌與之私通並於九月後產下一子也就是後來的齋藤義龍。(關於齋藤義龍是何人之嗣一向是世人爭論的話題!雖說不足月出生實屬常事,卻以義龍粗陋的外表與道三不類而歸為土岐賴藝之胤。)憑藉著高明的政治手腕他逐步取得了全美濃的統治權,改名為齋藤秀龍,數年後稱入道法名道三。
齋藤道三將居城由鷺山城遷往稻葉山城,為了壓制動盪的領民人心他採取了極端嚴酷的施政,動輒對偷竊等小罪施以車裂之刑。最令人髮指的是釜刑的實施,將罪人及其妻兒、兄弟一起投入大火焚煮的釜中。「噫!犯盡了鬼神驚異的罪行…」的作者如此慨嘆。做為一個青年時代身為「日蓮宗」有道高僧的人中年後竟然會這樣殘忍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異數!
齋藤道三為美濃的貢獻也頗為卓著,稻葉山城成為了百商雲集的繁華都會,道三在另一面又表露了和他愛婿信長類似的人格分裂性,他經常召聚家臣文人舉行茶會並大力恢復鎌倉時代的觀楓雅集。金秋時節遠自陸奧、薩摩的各地僧侶畫師咸集於斯!著名的狩野山樂上留有道三的墨跡:「一碗苦茗品人生,四疊半茶室觀天地,一枝英姿窺百花」,何等閒靜淡泊、幽玄雅緻的境界。就是這樣一個表裡不一被稱為「蝮蛇」的人物統領了美濃二十多年,為了平息家臣內部的不穩情緒道三將家督讓給了長子齋藤義龍(實為土岐賴藝之子)退隱於鷺山城。其計畫的實質是嫡子龍重、龍元尚年幼,他以退為進等待時機使親生骨肉能再度掌握實權。
弘治元年(1555年)秋十月獲知自己身世的齋藤義龍在稻葉山城二之丸舉行盛大的觀楓宴,席間斬殺了龍重、龍元,並宣佈征討道三。鷺山城中的道三看見兩子屍體和義龍的手切狀後仰天大呼:「我真愚蠢啊!!」兩方軍事動員的結果是稻葉山一方一萬七千五百人,鷺山一方僅兩千八百人。
道三和義龍在長良川戰後約半年、弘治二年四月十八日、最後一戰敗北道三戰死後首級被送往稻葉山城示眾。齋藤道三時年六十三歲。綜觀此人的一生用盡權謀術數,手段毒辣。是戰國動亂時代的代表人物。有一點不可否認;由於道三的苦心經營稻葉山城成為近畿一代著名的大商埠!
齋藤道三將愛女歸蝶嫁給了尾張的織田信長,道三和義龍戰時信長並未依約發兵援救,原因是當時尾張領內反對信長的勢力很多,長時間留在美濃是極為危險的。以後十年間經歷了桶狹間合戰,齋藤義龍患天花病死等事件信長仍無法實現佔領美濃進而奪取天下的志願,記載信長經常半夜起身登上天守閣頂眺望北方至破曉,妻子鷺山殿阿濃(歸蝶姬)當然發覺這一切,有一夜信長又悄然憑窗北眺,鷺山殿行來問道:「殿下在這裡看什麼??」信長狼狽的回答道:「啊!啊!!星辰、北斗……」「您是在眺望稻葉山的白色城樓罷!!」夫妻兩人會意的相視而笑。在鷺山殿的指點下信長對西美濃稻葉、安藤、氏家三豪族進行了策反工作,終於在永祿十年八月攻克了稻葉山城實現了奪取天下的第一步。移居城於稻葉山進行了大幅改修並聽從高僧澤彥的教誨改名為「岐阜」!由於信長的勵精圖治使得衰頽了多年的名城有逐步恢復了往日生機,在那時曾在岐阜拜會過信長的著名天主教神甫路易斯-佛羅伊斯在中曾詳細記述了岐阜的繁華精巧。
關於信長和岐阜的逸聞很多,以下兩個我以為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可以從中看到織田信長複雜的性格;路易斯-佛羅伊斯在拜會信長時曾贈送了一名崑崙奴(黑人),信長一直不相信那漆黑的皮膚是天然生成,懷疑是用某種染料塗抹的。他便命崑崙奴每天泡在熱水中洗浴並親自在旁觀察,良久方信。又云信長一度懷疑大將稻葉一鐵謀反,便將之召到岐阜欲加以誅殺。一鐵等候在大廳時發見壁衣後伏有刀斧手,心知命在呼吸之間。當時他裝作觀看壁上懸掛的雪舟,口中高聲背誦着唐詩:「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慷慨激昂、聲淚俱下。信長聽後甚憐遂赦其無罪。近臣和闐惟政驚問其故,信長說:「聽其朗誦可知一鐵心中無愧,想來傳言殊不可信!!」在鬼武者等一系列遊戲或者影視動畫裡往往將織田信長無端加以妖魔化,事實上他對日本近代史的發展起了重要作用,亂世用重典向來是中外政治家通用的手段!信長是個真性情的漢子,悲劇式的英雄人物!!
信長移城岐阜七年後的天正四年(1576年)正月近江安土城完工,此後岐阜就成了嫡子信忠的居城。六年後本能寺之變中信忠被殺。
其後織田信孝繼任城主,賤之岳合戰後信孝因與柴田勝家合謀事敗自殺。僅做了一年的城主。
池田勝入齋信輝長子之助接任,次年四月父子皆戰死於長久手合戰。次子池田輝政繼承了家業於天正十八年(1590年)小田原戰後轉封三河吉田城。
接替城主的關白秀吉的外甥羽柴秀勝,不久也在朝鮮役中暴病身亡。
為了撫慰痛失愛子的姐姐瑞龍院豐臣秀吉,將秀勝之女許配織田信長嫡孫秀信,當時秀信年方十歲!成為末代城主的秀信後因在關原之戰時加入西軍,戰後流放高野山僅五年憂憤病死。
綜上所述,自稻葉山城的創建者齋藤道三以降歷經十代城主全部遭遇了不幸的命運。道三被嫡子殺害、義龍染天花身故、義龍子龍興流落異鄉窮困而亡、四代五代城主信長父子又遭家臣弒殺、信孝被豐臣秀吉逼迫自盡、池田之助隨父出征戰死、羽柴秀勝朝鮮役中暴病身亡、織田秀信喪失領地於高野山憂死;僅八代城主池田輝政因其父代替身亡而倖免。
民間傳說由於齋藤道三綿綿不盡的怨恨使得岐阜變為不吉之城。由於這個原因和一國一城制的推行,關原之戰後這座留傳着無數戰國佳話的名城逐漸被廢棄了
本能寺之變緣起:
明智越前守光秀出身於土岐源氏,其父光安為齋藤道三親信家臣,因封邑於東美濃明智城而得家名。長良川戰時明智氏因跟從道三遭毀城滅家,明智光秀隨母親逃往越前逼禍,成年為朝倉家臣。將軍足利義輝弟義昭亡來時深感光秀機敏儒雅,氣度不凡,兩人每每秉燭夜話至天明。光秀多次對義昭說:「尾張織田信長素來忠勤皇室,領濃尾膏腴之地,手中有精兵數萬,匡扶幕府之重任非斯人不可!」在他與和闐惟政等人促成下,實現了信長引兵護送足利義昭堂堂進京就任將軍的願望。
由於明智光秀智謀過人兼之又系信長正室歸蝶姬的族兄,侍奉織田家後一直受到重用。攻略攝津時曾以一千語軍馬困守孤城,擊退來犯十倍之眾的本願寺僧兵。其後又與細川藤孝聯名致書松永久秀使之降服!天正四年,得到信長南近江半國的封地,居城為阪本城。
天正五年後,織田信長和明智光秀原本融洽的賓主關係漸生隔閡。自幼篤信佛學又出身源氏的明智光秀對信長對待舊勢力採取的狠辣手腕難以認同,信長火燒比睿山和驅逐將軍義昭等事件更使光秀深信他乃是「第六天魔王」轉世!!六月間織田軍進入中國地方原毛利家勢力範圍,羽柴秀吉攻取了播磨,並成功拉攏了備前的宇喜多氏,赫赫戰功使他在織田家的地位一下子躍居明智光秀等之上。光秀領兵進入丹波後也受到加增丹波一國領地的恩賞,當地豪族波多野秀治兄弟反對檢地進而引發了全國範圍的暴動。明智光秀雖全力鎮壓仍無濟於事。丹波動亂使得經略中國的計畫受阻,盛怒之下織田信長在安土城召見光秀嚴厲申斥並削除丹波封地。天正八年信長親自出征遣羽柴秀吉、明智光秀和丹羽長秀分三路進入丹波平亂,大小戰事歷經一年方使波多野兄弟退守孤城。丹波豪族負隅孤城急切難以攻破,信長派遣荒木氏綱為使節提出願以明智光秀母親為人質交換波多野兄弟等人赴織田營締結和約。光秀母親到達後波多野等一干丹波豪族十六人如約前赴織田營,信長竟下令將他們立即處死並對敵城發動突然襲擊,城破之時光秀老母也火焚而死。自幼和母親顛沛流離、相依為命的明智光秀聞訊後悲痛欲絶,對信長恨入骨髓!
天正十年(1582年)春,織田信長邀請盟友三河大名德川家康來京賞櫻,由明智光秀擔任接待役。光秀自知在信長眼裡寵信日衰,對此事格外賣力。不惜耗費了數千貫金錢整修房舍、添置器物。中國方面戰事正緊,日夜費心籌措軍費的信長對此大為不滿。下罱獬了光秀職務命其回到阪本城悔過#
六月,接到羽柴秀吉求援書信織田信長命令明智光秀整頓本部人馬隨同出征,光秀見信長所有主力都在各地征戰認為反叛時機已經成熟,與明智秀滿、松田政近等秘密謀劃。六月初一夜,織田信長父子到達京都,信長宿於城外本能寺,信忠駐於二條城。二日拂曉,明智軍突然發動叛亂,信長死於本能寺大火之中,隨即信忠也遇害。史稱「本能寺之變」!事發時正在京都遊歷的德川家康化裝成老婦僥倖逃脫。明智光秀於二日傍晚入宮拜謁天皇併進貢銀幣三千枚,隨後他以出身於土岐源氏而自封「征夷大將軍」。
明智光秀自以為羽柴秀吉前線吃緊分身乏術、而柴田勝家等最快也在一月後才能有所反應,並未抓緊時機備戰,每日忙於招待公卿、使節。到直六月十三日羽柴秀吉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率四萬五千大軍殺來時才倉促應戰。十三日午時兩軍在山崎天王山佈陣,羽柴秀吉統率包括丹羽長秀等原織田關西軍大部四萬五千人,明智光秀軍約兩萬三千人。開始時松田政近等奮力突擊一度將羽柴軍前鋒高山右近和中川清秀兩部擊潰,終因兵力不濟漸成強弩之末。下午一時光秀姻親筒井順慶軍從右側向明智軍本陣發動攻擊。軍隊全綫崩潰後明智光秀在桃往阪本城途中被鄉民用竹槍刺死!
明智光秀有三女,一嫁於細川藤孝之子細川忠興,也就是著名的格拉西亞玉子夫人,死於關原戰前(KOEI有詳細介紹)。
另一女嫁筒井順慶子定次,天王山戰後被迫自殺!筒井順慶出身於大和多聞城僧兵世家,以狡詐殘忍聞名於世。筆者曾看過一個名為的演歌劇本,講述了順慶之父順昭早亡,當時順慶年方五歲。為了免遭三好家吞併家臣秘密尋訪了一個相貌酷似順昭的乞丐源吉為替身,順慶成年後竟毒辣的將苦心撫育他的源吉剜目斬去手足殺害。該劇本由著名文人李叔同先生翻譯,其中源吉雙目失明後的一段獨白最為感人!
還有一女就許配傳說是"鬼武者"主角的明智秀滿。秀滿原名三宅右近將監彌平次,明智光秀堂弟後為光秀義子,別名有光春、左馬介等。相傳武藝高強、相貌英俊,天王山戰後他正留守安土城。羽柴軍攻來時他神情坦然,將仆役侍女連同金銀財物原封送出城外,然後聚集城中族人在天守閣自焚身亡,天下名城安土也隨之化為瓦礫。
明智秀滿身為武人臨危不忘大義,實為後人所景仰!下錄其仿唐詩一闋以記:
赤城山夜宿山寺空音心寂寥,門外孤松影橫斜。
轉望不見來時路,心如孤燈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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